■ 薛林荣

鲁迅书《赠画师》赠望月玉成诗稿，高214毫米，宽211毫米，上海鲁迅纪念馆藏。释文：“风生白下千林暗，雾塞苍天百卉殚。愿乞画家新意匠，只研朱墨作春山。申年之春写请……生教正……”（稿纸下半剪裁伤字）。1933年1月26日书写。

1933年1月26日，鲁迅日记：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旧历申年元旦。昙。下午微雪。夜为季市书一笺，录午年春旧作。为画师望月玉成君书一笺云：“风生白下千林暗，雾塞苍天百卉殚。愿乞画家新意匠，只研朱墨作春山。”又戏为邬其山生书一笺云：“云封胜境护将军，霆落寒村戮下民。依旧不如租界好，打牌声里又新春。”已而毁之，别录以寄静农。改胜境为高岫，落为击，戮为灭也。

1933年是农历癸酉年（鸡年），农历起止时间1933年1月26日—1934年2月13日。1932年则是农历壬申年（猴年）。1月26日已经是大年初一，但鲁迅记错了农历，仍写作“申”年，应作“酉”年才对。

这一天，鲁迅为许寿裳、望月玉成、台静农分别写了一幅书法。本来给邬其山（内山完造）也写了一幅，也许是写得不满意，被鲁迅当场毁掉了。

望月玉成，日本画家。生卒不详，出生于京都，祖父望月玉泉，父亲望月玉溪（1874—1938年），均为日本知名画家。望月玉成毕业于京都绘画专门学校，师从西山翠嶂和父亲望月玉溪，作品曾入选帝展、日本美术协会展等。当时他为搜寻作画题材远道而来中国，见到鲁迅，获赠此诗。其时日军不断侵略中国，国民党也加强针对共产党的军事、文化“围剿”，中国满目疮痍、焦土千里，鲁迅感到悲愤，于是写了这首诗。

白下，指白下城，唐时治，故址在今南京金川门外，旧时以“白下”作为南京的别称，这里借指国民党南京政府。殚，尽，指枯萎。“千林暗”“百卉殚”指专制统治下的肃杀萧条。意匠，指艺术创作构思。朱墨，泛指写字作画的颜料，相当于丹青。春山，朝气蓬勃的山。

这首诗前两句写时局的黑暗，和龚自珍所言“万马齐喑”的世界相类。但后两句“愿乞画家新意匠，只研朱墨作春山”笔锋一转，又对前途充满信心，寄望画家能画出新的世界。

一九四七年，重庆文光书店印行《鲁迅旧诗新诠》，编著者“司空无忌”多处引述茅盾的话，对此诗作过解读，但茅盾此后回应予以否定。1977年7月1日，茅盾在写给鲁迅研究专家王德厚的信中说：

我未曾看过一九四七年重庆文光书店印行的《鲁迅旧诗新诠》，亦不知编著者司空无忌为何许人，或许竟是文怀沙化名，亦未可知。文怀沙曾见过，但我确未看过该稿。“引”中谓“此诗（书）初稿甫成，承茅盾先生改正错误之处甚多”云云，不是事实。一九四七年五月后我从苏联回上海，旋即赴香港。文怀沙为人浮薄，我们都避之……

这是谈对《鲁迅旧诗新诠》及其作者的不屑。

后面则谈到了此诗所赠对象到底是“司空无忌”假借茅盾之口所说的“王姓画家”，还是日本画家望月玉成。茅盾否定了他说过画家即是“王姓画家”一说。即使说过，也不是为了诠释鲁迅的诗歌，因此当时茅盾尚未读到此诗。

接着谈及望月玉成：

日本人赴苏联者有之，但恐非画师望月玉成，至于赴苏区，则敢断言是没有的。望月先生肯定没有到过苏区，或想去；鲁迅赠诗时，他正要回日本。诗中“春山”似可泛指，不要指定为革命根据地也。

由此可见，茅盾认为，望月玉成肯定没有到过苏区，对诗歌中“春山”的解读似可泛指，不要指定为革命根据地也。这态度是客观公允、实事求是的。

（作者：薛林荣 中国作协会员，业余从事鲁迅微观研究，致力于从日常视角探讨鲁迅的精神世界。）

【编辑：张靖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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